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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漂的中國勞工:離開故土,到異鄉造夢

          添加時間:2019-01-16 09: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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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十二點,金成哲蹭蹭手抬頭望向工地上方,晉州市的天依舊灰蒙蒙的,不過今天的活兒總算告了一段落。金成哲四十出頭,遼寧鐵嶺的朝鮮族,寬大的工作服依稀勾勒出他的中等身型,明黃的安全帽稍微遮住了他普通但端正的五官。

          晉州市是韓國慶尚南道西部一個不算有名的城市。這里的樓宇不算密集且鮮少有高層建筑,山形地勢之上建構出一副不連續的寡淡小鎮景觀,金成哲作為建筑木工已經在這里工作了兩年多。金成哲已經工作了五個小時了,他目前的手頭工作是完成低層建筑的“小現場”作業,相比之前在國內作為架子工一直做的“大現場”高空作業說不上哪邊更辛苦,在金成哲眼里都是差不多的建筑活。趁等著開飯的空檔,他單手起開一罐175ml的枳椇蜂蜜飲料并準備用兩塊巧克力派先墊墊肚子。

          即便是朝鮮族,和工地上的其他韓漂工友一樣,他最不適應的還是韓國的語言環境。金成哲一家目前定居于遼寧鐵嶺,但他本人是在丹東寬甸的山區里成長起來的,搬來鐵嶺城區已有十年。回憶起丹東的老家他告訴我們,那時只有他家一戶是朝鮮族,想去民族學校讀書還要走好幾十里地,因此小學和中學都讀了漢校。盡管有著深切的民族認同感,他的朝鮮語說得算不上流利,說到這他有些不好意思,“雖然說我是朝鮮族,但是我沒有上過朝鮮族學校,所以朝族話就說的不是太好,見笑了”。加之朝鮮語與韓語在詞匯、語法、發音習慣上本就有所區別,兩年前他剛到韓國務工時甚至根本聽不懂韓國的帶工班長給他分配的工作是什么。即便是兩年后,金成哲還是在盡可能地去適應這里的外語環境。

          語言帶來的困擾不只是交流的不自由,特別是出身于吉林延邊地區的朝鮮族同胞因獨特的口音更容易被本地人識別出來,被韓國人歧視的現象普遍存在于韓漂的朝鮮族人之中。而且在金成哲看來,朝鮮族和韓國人“同源同族”的情誼只是一紙空談。

          近年來,由于韓國的外國勞動力引入制度從產業研修制向雇傭許可制發生了轉變,我國面向韓國的勞工輸出規模可觀。金成哲說,那些非法打工的黑工更受韓國老板的歧視,他也曾目睹過幾名黑工被韓國政府逮捕的場面。工地上那些越南工人的處境甚至要比中國工人更差一些,“在平常干活的時候,如果沒有太多活了,中國人可能就讓你休息了,而越南人還是有活干” ,這讓他覺得自己的處境似乎還過得去。

          金成哲對于韓國的飲食也不太適應。在這里飲食方面的高花銷讓每月還要給家里寄錢的外國勞工感到吃力,以白菜為例他說道,“這里的東西都貴得嚇人。可能你買一顆白菜,都要韓幣一萬多,折合人民幣都要七八十塊錢的。”更另他感到不適應的是口味差異。不只是工地提供的飯菜食之無味,“韓國的食品沒有一樣是我想吃的。不像是在國內,有時候一些東西時間久了沒有吃了,還會想著去吃一吃,在這是沒有什么是想吃的。”從國內帶來的幾袋山椒鳳爪對他而言是不錯的調味劑。人情的淡薄和味蕾的失落讓金成哲對于帶工班長的開飯宣告提不起興致。

          午飯后已經一點多,不久后晉州市意料之中地下起了小雨。依附在立體高架上的工人們意識到今天所有人都可以休息半天,工地的加班安排便自動取消了,金成哲仿佛被扔進無限的時間與選擇中。牙齒不大舒服的感覺已經持續了兩三天,面對半天的閑暇時間他想著或許可以找個診所看看牙。這個工地的工人來自各個國家,牙疼這件事他從未和他們提起過,他們私下不怎么交流。他也不打算與其他中國工友分享休息日,在這里他“沒有朋友,也不敢處朋友。因為生活在這里的人都非常現實,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以金錢為前提”,因此他寧愿在宿舍里躺著刷刷抖音,不花一分錢地看些搞笑視頻打發時間。在無血緣、無地緣、無社緣的異國他鄉,中國工人們要獨自消化更多意料之外復雜情緒。在這里生活,金成哲正瑣碎地失去著社會交往的機會,無法積累屬于自己的社會資本和地位,這些都是來之前他未曾料及的。


          “有活就正常上班,沒活了就在宿舍趴著,哪里也不去,你也溜達不起。”就像金成哲說的,在韓國打工雖然相比于國內薪資可觀,但高物價的薄情社會使這些從事3D工作(Dirty、Difficult、Dangerous)的中國勞工在面對社會交往和社會地位的剝奪時束手無策。不過金成哲認為“在韓國,你要能忍受住寂寞和孤獨,(這樣)才能在這里打工”,他有這份忍耐的覺悟,可令我們不解的正是這份刻意的忍耐:為什么一定要吃出國務工的苦?

          金成哲毫不猶豫地告訴我們,“那時候的國內建筑行業就已經不怎么景氣了,活非常得難找。2015年左右,國家下達命令停建或是緩建,建筑行業基本沒有什么活了。”國內工作機會少得可憐,金成哲又聽朋友說韓國有機遇而且薪資相當可觀,隨后找了個旅行社辦好簽證赴韓打工。金成哲這次接的“小現場”的活幾乎可以獲得相比于國內做架子工而言翻倍的月薪,在國內一年很難掙到這些錢。每月他都不定期向家里匯錢,身邊的外國工友大體也是如此。金成哲的兒子今年已經高一,能為成績優異的兒子多賺點錢是個不小的動力。

          韓國建筑會社對外建工人的安全保護措施也要比國內完善得多,這讓常年需要掛在高架上的他感到安心。金成哲在鐵嶺做架子工時收入雖不算穩定,但作為領頭人,每月的工資也可達到7000人民幣左右,薪資待遇已足夠可觀。可架子工終究是需要常年高危作業的特殊技術工種,不僅小刮小碰不可避免,每年高處墜落、中毒窒息、物體打擊的人身事故不計其數。兩國對工人安全保障重視程度上的差異是金成哲選擇出國務工這條道路的另一重要原因。

          金成哲沿著起伏的街道騎回宿舍,他想著下班回家做幾道愛吃的小菜犒勞自己。晉州的小雨沒能持續很久,他還是像往常一樣躺著休息,伴隨肌肉放松而襲來的疲憊感使他大腦放空,明天韓漂的打工生活還要繼續。


          11月底,晉州開始轉涼了。看牙這件事金成哲拖了已有大半個月,思量再三他過不去還是那兩道坎---費用和語言。“在韓國看病面臨一個最大的問題---治不起。在韓國,平平常常看個牙,沒有幾十萬(韓幣)都是不夠的。”金成哲沒有韓國的醫療保險,他承擔不起這里高昂的醫療支出。長而復雜的醫療用語對他來說比韓語更陌生,他沒有信心說清楚自己的病狀。可牙痛起來真要了命,金成哲向工地請了幾天假,他最終決定回國治牙了。

          年末是中韓航班的淡季,金成哲花了兩千左右訂了往返晉州和沈陽的折扣機票。上一次來晉州市的蛇川機場還是三個月前的事,因工傷他曾回國修養了八個月,那時正是他痊愈的時候。三個月前他還擔心自己有一天會堅持不下去,也思考過出國務工的退路對于農民工來說是否是可承擔的。可是木已成舟,韓漂的勞工哪里可以擅自決定去留呢,但完全不后悔是假話。

          經幾個小時的飛行金成哲抵達沈陽桃仙機場,幾番周折回到了鐵嶺老家。他疼得受不了,次日直奔當地一所口碑不錯的牙院,醫生說牙神經發炎了,總共收了他四百塊的醫療費。金成哲再次感慨國內確實比韓國要更容易養活自己,自己究竟要在韓國打拼到多久?

          說起今后的打算,金成哲也沒有兩年前初來乍到時那么堅定。改革開放和中韓建交后的上世紀九十年代是中國朝鮮族赴韓撈金的開端。當時國內工資水平遠落后于韓國的發達地區,隨著中韓兩國間經濟的頻繁往來,更有韓幣匯率高等原因,赴韓意味著一夜暴富。有一而有十,經歸國朝鮮族的造夢,對韓國的幻想經口耳相傳扎根在一代代中國朝鮮族人的腦海中。金成哲也發覺曾經出國打工的朋友回國花錢都大手大腳的,“給我感覺他們都賺到錢了”,兩年前的金成哲正是經友人介紹而萌生了赴韓打工的念頭,他們都是朝鮮族,有共同想象也相互信任。

          朋友是較早一批赴韓務工的弄潮兒,幸運地嘗到了韓幣高匯率的甜頭。如今,人民幣匯率上升,赴韓工人的工資水平已不復當年。可在當時的金成哲看來,出國就可以像他一樣成功,他道聽途說并為自己描繪了在韓的發展圖景,期望攢夠錢回來能過上更富裕的生活。因此兩年前,盡管金成哲在鐵嶺工資水平已經高過了當地普通公務員,他的全部社會資源也都扎根于這座城市,最終還是選擇了赴韓務工。

          而且如今不僅是具有語言優勢的中國朝鮮族對韓國抱有期待,國內一些漢族架子工也多少對韓國存有幻想,金成哲在國內的很多工友曾找他咨詢赴韓的途徑。考慮到韓國工作機會多且工資高,對他們來說“在外面不容易,在國內更不容易”,兩國語言和文化的鴻溝似乎不算什么。

          金成哲在面對國內日益膨脹的期待時卻不免有些動搖,他說:“你要寫文章發表的話,就奉勸那些還沒有來韓國淘金的人吧,韓國不是什么人間天堂也不是一哈腰就能撿到錢的地方。我們一起干活的漢族人,有兩個來韓國一年多了,本錢還沒賺回來。”對于在國內手足無措的人來說,韓國的確是充滿無限未知機遇的異邦,但他告訴我們,正因在這里什么都能發生,中國人坑了中國人、中國老板克扣工資的事情也并不罕見。總而言之,出國務工的風險和機遇都要工人自己承擔。他開始發覺韓國沒什么可憧憬的,“在這里打拼,得到的和失去的應該成正比。”上世紀九十年代打工熱潮伴生的“韓國夢”其負面是當代在韓工人們未曾料及的精神失落與承擔不起的放棄成本,現如今工人要更節儉、更克制才能填補現實與夢想的距離。十幾年前一夜暴富的韓國夢早已是今非昔比的泡沫幻想了。


          金成哲身邊的朋友,有孤注一擲而最終實現“韓國夢”的;也有在異國克制不住而吃喝嫖賭的,這些人都構成了他人生的坐標系。有些成為夢想的標桿,有些則是避而遠之的反例。不過,他是個努力的人,早年為了謀個出路,他從丹東山區遷移至鐵嶺城區,后來向著韓國的二次遷移對他來說也是殊途同歸。

          包括金成哲在內的許多韓漂,他們的“韓國夢”也許并未完全泯滅。甚至可以說他們比前一輩人更熱衷、更努力。一方面依舊相信著在這里不僅有更多的發展機會,還會有更高的待遇;另一方面,對于孤注一擲的工人來說反悔的退路并不易于承擔。因此,他們能做的只有不斷鞭策自己,至少不要忘記了初心。

          每個月金成哲都會在朋友圈分享自己所求的各類電子命運簽,有自由、穩掙、正直、安康……就像金成哲朋友圈的個性簽名所寫的,“2018,祝親愛的自己在韓國身體健康,一切順利”,韓漂的勞工無法自行決定去留,為了自己只有祈禱而已,祈禱能夠更好運一些,在韓國留得更久,走得更遠。

          今年年末韓幣匯率相比于年中上升了不少,兌成人民幣后金成哲的工資則每月多出了幾百塊,因此短期內他還沒有甩手回國的打算。在家靜養的幾天,金成哲知道自己的損失要比以往多得多。盡管牙病還沒有完全康復,他又在急著為回國收拾行李了。明天下了飛機,他的韓漂生活仍要繼續。
          (應受訪者要求,金成哲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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