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直白地表達內心想法,你就是在傷害自己
添加時間:2017-11-26 23:5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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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宏翔
我身邊有個姑娘叫王爺,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你不能直白地表達內心想法,你就是在傷害自己。
周一例會結束之后,她到領導辦公室拒絕了上級給她安排的當周任務。她淡定自如地從房間里走出來時,我們都看見了leader那張臭烘烘的臉。
午間休息,我問王爺:"你說了什么?"王爺翻翻白眼講:"能說什么?照實說。他安排我去管青島的項目,我沒意見,但是同時還要兼管東莞的項目,我可不是神仙,一周要飛兩個地方,周五還要回上海來報道,我告訴他,我可以管,但是只要出了問題,我立馬辭職,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領導你可以嗎?我一說完,他就把我名字從東莞組劃掉了。"
我打心底給她鼓掌,能夠跟領導這么橫的,全公司當真屈指可數。
那是我和王爺進公司的第二年,而王爺卻好像在公司呆了十年那么久。整個辦公室里,能夠和領導一樣悠閑的人好像只有她,她每天總是第一個打卡上班,坐在電腦前,噼里啪啦敲鍵盤回郵件,等到人都來的差不多的時候,王爺已經坐在十八樓用餐室邊喝咖啡邊看外灘風景了。
我曾問過王爺早上怎么能來那么早,王爺疑惑地看著我,說:"你不能晚上早點睡嗎?為什么每個人早上到公司狀態那么差,因為沒有一個人跟我一樣晚上十點睡,早上五點起,不是我說其他人,慢吞吞趕到辦公室,手上事情還沒理清楚,馬上就要開朝會了,總是手忙腳亂地開始每一天的人,自然也是手忙腳亂地處理自己的人生。"
王爺這個習慣已經堅持多年,而且她總可以在樓下晨跑一圈后,還回家做個早餐。說來,我頓時想到,大部分人不是在上班的路上奔跑,就是在上班的路上懊惱,遇到摔倒的老奶奶和小朋友絕對沒有時間去扶的,這就是蕓蕓眾生的狀態。
每年四月和九月,公司組織都會大變更,這是規矩,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各項業務,所以很多人都會被調來調去,王爺下半年的時候申請去了市場組,因為之前對order實在對得想吐了,雖然對marketing的東西一點不熟,但是王爺說,我有信心最后他們都得跟我學。光是沖著這份見神殺神,見佛殺佛的氣勢,leader就不敢和她計較太多。和王爺一起調到市場組的還有一個小姑娘,叫蘭新,與王爺不同的是,她是剛剛進公司半年不到的新人。
用王爺的話來說,蘭新就是典型的小綿羊,每個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連最嚴厲的王總也總是對著蘭新笑瞇瞇的,這個漂洋過海回到祖國的小姑娘,既有海外名校的光環,又有國色天香的樣貌,自然受到大多數人的青睞。她乖巧,白皙,說話輕言細語,走路不慢不急,絕對符合鄰家妹妹的形象。
"可是,她好像不怎么喜歡我。"王爺攤手說道。
和蘭新比起來,王爺可就不那么受待見了,幾乎每個人都拿出了打壓王爺的姿態,好像非要戳戳她的銳氣,但王爺似乎并沒有覺得不適,那些堆在她桌上的學習資料,在第二個工作日的下午悉數歸還,主管詫異王爺的閱讀速度,當她走馬觀花,王爺說:"你不用疑惑,也不用抽我回答問題,這個,給你。"說罷,從抽屜里取出一份類似讀書筆記的東西,上面把這些資料的重點歸納總結得比什么都清楚,"你覺得呢?"
王爺說,讓一個人閉嘴的方法有很多,最直接的就是你拿出超出比他預想更多的東西,這樣,他絕對沒有辦法再接下去。
和王爺比起來,蘭新就慢了很多,想著即使進度不快,似乎也沒有多少人在催促自己,大部分人都說:"慢點好,多看看,慢工出細活,不要像有些人,囫圇吞棗,到時候出了問題,就得自己吃藥了。"這些話,王爺自然聽在心里。但是,所有人都不可否認的是,一周之后,王爺已經開始接手一些市場調查的東西,而蘭新還沉浸在蜜罐子之中,整理一些可有可無的文件。
王爺讓前臺幫忙訂周三的機票去珠海,蘭新正巧路過,問:"王姐姐要去出差嗎?"王爺點點頭,蘭新微笑的臉突然變得有些僵持,自己手上那成堆的文檔,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理完。
下班的時候,王爺叫我等她一起吃飯,我收好東西,在電梯口看見蘭新,"哈,還沒下班啊?"出于禮貌地打了招呼,蘭新點點頭,然后嬌聲地說:"周哥哥可以幫我拿一下嗎?我還要去總務辦公室抱一堆。"我接過手來,正巧王爺出來。
乘電梯下樓的時候,王爺說:"是不是覺得她很可愛?"
"是蠻可愛的,哈哈。"
"嗯,所以就完了。"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王爺這突然的一句話。
"是不是特別想要保護她,那種雄性原本所帶有的屬性。"
"有那么一點吧,幫幫忙也沒什么,你不是吃醋吧?"我斜眼看著王爺,王爺撲哧笑出聲來,"拜托,我才不會和小姑娘爭風吃醋,何況,我為什么要為了你吃醋?"
"額,好吧。"
"我只是覺得,她再這樣下去,沒多久就會出大問題。"
王爺從珠海回來的那個周五,蘭新和往常一樣在座位上整理資料,主管不知道從哪里突然殺出來,遞給蘭新一份文件,說:"你趕緊聯系一下這個客戶,問他渠道開通的deadline,我還有個會要開,待會兒告訴我結果。"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這時蘭新不知所措地望著那份文件,渠道,什么渠道?deadline,什么deadline?都是什么東西?王爺放好東西,開始寫出差報告,扭頭的時候,聽見蘭新在和誰打電話交涉什么,到最后,竟被問得無話可說,那急得發紅的臉又頃刻變白,電話那頭應該只有忙音了,她回到座位,喪氣地說:"什么嘛,蠻不講理!"當然,之后或許還有別的什么事,蘭新應該是忘記了渠道開放的事情,主管開完會回來的時候,王爺已經打印好了出差報告。
"蘭新呢?"
"好像去檔案室了。"
"哦,看見她叫她來找我。"
"好。"
而蘭新果真是忘記了,主管原本一肚子火,但看著蘭新楚楚可憐的眼神,只是稍稍說了她幾句,蘭新出來的時候,心里像是受了百般委屈,一個下午打不起精神來,王爺從抽屜里拿出一盒小蛋糕,遞給蘭新,"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些。"蘭新的眼眶有些濕,但還是把蛋糕還給了王爺。
蘭新開始厭倦整理檔案了,突然想多學一些東西,但是每次當她接觸到一些關鍵事物的時候,身邊的其他人總是說:"不急不急,你先把基礎的東西弄好。"蘭新說:"我已經弄好了啊。"那其他人便說:"那就休息一下,這些交給我們好了。"看著蘭新泄氣的表情,王爺走過去說:"如果你不嫌累的話,就來幫我弄這個均價表吧,不懂問我,不過,你得自己先琢磨琢磨。"
王爺把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我說:"也只有你敢這么做,完全無視周圍虎視眈眈的眼神。"王爺說:"我為什么要在意?他們又不發我工錢,何況,我自己吃過的虧為什么還要讓身邊的人吃。"
那是我們剛剛進公司不久發生的事,幾乎所有的新人都遭受過老前輩的"照顧",他們不會安排最難的活給你做,會告訴你得慢慢學,整理那些毫無價值的資料,然后幫他們填寫一些小學生都能抄寫的表。當時那種溫和的接待方式確實讓每一個新人都感覺很舒服,但是,過段時間,領導就會開始正式安排事物,當你什么都不會,又拿不出成績來的時候,那么,你就和升職說byebye吧。
唯一能夠挑得起事情的是王。
在整理過一周的檔案后,立馬直接跳過大部分人和上級領導申請要開始核對order,這幾乎是沒有哪個新人敢直面的慘淡人生,因為一個order出現問題,公司就是上百萬的虧損。領導哪能隨隨便便就放權給一個新人,但王爺說過一番話后,領導竟無語反駁。
"如果你要用我,就讓我發揮最大的作用,如果你只是請人來磨洋工吃閑飯,那你可以去請稍微懂事一點的高中生就行了,那個成本低,只是寫寫抄抄,每個月還有幾千塊錢,肯定有人愿意做。"當時王爺就是這樣和領導說的。
"周,你不要以為活在溫柔里的人就會變得溫柔,不會,活在溫柔里的人只會變得懦弱,我一直這么認為。"
當時王爺問我,你做不做?我心一橫,做!
我和王爺曾經共事過很短的一段時間,當時我們倆被安排在一個項目上,我第一次能夠真切感受到王爺與其他人的不同,那是年底最難熬的日子,基本上大部分人的心思都已經放在了回家的路上,而王爺卻絲毫沒有提起過回家的事,王爺有一個原則,如果迫不得已,她不會加班,但是就是那幾天,王爺幾乎天天留下來,并不是因為她做事效率降低了,反而是在哪幾天,她做了雙倍甚至三倍的事情,我一開始特別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做那么多工作,我還以為她受了什么刺激,在所有人都日漸閑散的日子,她是唯一撐到最后的。
加班太晚,我索性請她吃夜宵,說起這個事情來,我說:"你別太拼了,對自己好一點。"王爺不以為意地吃了兩個魚丸,說:"我對自己挺好的啊。"而我說的這句話,前前后后有不下五個人路過王爺的座位對她說。似乎每個人都在關心她,但是她卻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年后回來,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公司都陷入了混亂之中,因為一個假期囤積下來的業務要在兩三天之內全部做完,而且因為年前狀態松懈的緣故,各個部門開始陸陸續續出現紕漏和錯誤,在這樣的局面下,只有王爺還可以像往常一樣泰然自若地輕松工作,而我和王爺管轄的項目,也是年后唯一沒有問題的order。那時候,我才漸漸明白她之前的意思。
蘭新第一次出差和王爺分到一起,聽王爺后來說,整個過程,蘭新都睜著眼睛沒有睡覺。下飛機之前,兩個人都沒有講過一句話,直到取完行李,抵達酒店,蘭新才開口說:"王姐姐,我可以和你住一間房嗎?"王爺看著她,問:"為什么呢?"蘭新說:"因為......我有點怕黑。"王爺淡淡一笑,說:"自己睡吧,總要習慣,我唯一能做的,最多睡你旁邊那個房間。"
大概洗完澡,蘭新突然敲響了王爺的門,王爺裹著浴袍從貓眼里看到蘭新,問:"怎么了?"蘭新說:"想和王姐姐聊會兒。"王爺嘆了一口氣,拉開了門,"給你半個小時,不要想聊著聊著假裝在我這邊睡著。"
"王姐姐是不是很討厭我?"蘭新突然說道,"比方說待人接物上面,或者工作管理方面,我都做得不好。"
"沒有,我沒有討厭你,我為什么要討厭你?"
"那為什么王姐姐的態度總是......"
"妹子,我和你說,不是和你,即使和其他人,我也沒有多熱情,我認為人和人之間最佳的交往方式,就是既不親昵又不沉悶,我不會和誰刻意拉近距離,當然,我也沒有嫉妒討厭陷害過誰。"
蘭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覺得我好像不是很適合這份工作......不知道為什么。"
"因為他們對你太溫柔。"
"額?"
"不要隨意去相信那些溫柔,蜜罐子泡久了,自己也會化掉,真正對你好的人才不會一直給你吃糖,只會提醒你吃糖會壞牙。"
"啊?不懂。"
"不懂算了,回去睡覺吧。"
"王姐姐,你會教我嗎?"
"我能教什么?我自己也是半吊子,我唯一能和你說的,就是,萬人寵不如一人懂。最懂你的,就是你自己,什么是想要的,什么是不想要的,你比誰都清楚。對你好的人不是說一定在害你,至少,不會讓你成長。"
不久之后,蘭新和王爺被安排合管一個項目,當時又到了難熬的年底,辦公室里往往剩下的也只有她們倆和我,我是因為工作慢,但她們不是。加班結束,我還是照常請她們吃夜宵,我說你們真是有緣,分到一組又分到一個項目,蘭新笑呵呵地說:"哪兒會那么有緣,能和王姐姐分到一個項目,是我去找領導申請的。"我有些詫異,王爺倒顯得平靜。蘭新繼續說:"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夠活成王姐姐那樣的人。"王爺咳嗽了兩聲,說:"不要去學別人,真的,沒必要。"
年會當天,蘭新拿下了市場組最佳新人獎,獎勵是馬爾代夫六日游,當蘭新接過獎杯的時候,她說:"這個獎其實我自己是拿不到的,我想,這應該是我和王小姐一起獲得的成果。"然而,聚光燈找遍整個會場,根本看不見王爺的身影,因為王爺才不會參加這樣的聚會,當天晚上她和我早已經飛到香港去血拼了。
那天晚上我和王爺站在維港邊上看夜景,我說:"你這個人整天哪來那么多人生道理?"王爺一本正經地說:"那些才不是人生道理,那是我生活最基本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