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是要發展成這樣的。杰克·凱魯亞克在他那本著名的《在路上》里說,“我一輩子都喜歡跟著讓我感覺有興趣的人,因為在我心目中,真正的人都是瘋瘋癲癲的,他們熱愛生活、愛聊天,不露鋒芒希望擁有一切,他們從不疲倦,從不講那些平凡的東西。”
坐在我對面的林客是個90后,是廣東一所知名大學計算機專業的在讀生,大四實習無課,來到北京。他尚未踏入社會,也沒有進入過職場,卻已經是一個小型工作室的老板,典型的創業者。他手持兩臺手機,兩個Pad,設備的屏幕永遠處于點亮的狀態。他的生意就是圍繞社交平臺展開的,而最主要的就是依靠微信所獲得的各種盈利的機會。
林客的工作室共有4個人,主要是他大學寢室的同學,從兩年前開始他們就共同經營了800多個微信公眾賬號,擁有幾十萬個微信賬號,還特地編寫一套管理這些賬號的“軟件”用來提高效率。工作室的業務范圍包括漲粉絲、公眾號推廣、代管企業服務號等,這些看起來并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工作每個月能帶來幾十萬元的收入。
坐在中關村西大街某創業咖啡中悠哉品評咖啡的林客這次來京是見投資人的,有VC愿意扶持他們的工作室并注入資金。
根據最新的微信的官方數據,自2011年1月21日推出這款移動端的即時通訊軟件以來,截止目前已經累積了約8億用戶,其中日活躍用戶3.96億,遠遠超過美國總人口數,微信公眾號數量600多萬,估值三倍于此前被Facebook收購的WhatsApp。在一次微信新版本的發布會上,騰訊創始人馬化騰表示微信是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入場券,所有的流量最終都要導向電商。
前半句話讓社交再次成為必爭的戰場,后者則道出了騰訊的野心。只是有了過去十年QQ的經驗后,這一次,小馬哥并沒有那么著急變現。在經歷了五個大版本,十幾個小版本的更新迭代后,微信在游戲規則和生態設計上且行且珍惜,既不會任意改變也不會輕易妥協。
林客自己也是微信的重度用戶,在談話的過程中他不斷地用手掃過設備的屏幕,刷新著每一條信息。在他那臺被密集App包圍的手機屏幕上,微信綠色的圖標上排列顯示了四位數的紅色氣泡。“如果是在平時,我一定會消掉它”,林客說,他承認自己有強迫癥。
和在微信上風生水起,玲瓏八面不同,林客在生活中是個羞澀的大男孩,戴著寬大的黑框眼鏡,說話的時候總是低著頭。他排斥大城市快速的節奏和復雜的人際關系,坦承畢業以后并不會尋求在北上廣的就業機會,因為家鄉的生活環境更好。那是南方某二線城市,社交關系垂直簡單,與他在微信上的社交并沒有直接關系,也并不重疊。
美國哲學家亨利·戴維·梭羅對社交持反感的態度,他獨居寡住,經常在一個人在院子里看螞蟻打架。當然他肯定也不會預見喬布斯和馬化騰在一個半世紀后對人類社會的改造,作為超驗主義代表和自然主義者,梭羅的社交觀念是原始部落級別的。
互聯網觀察家、作家和菜頭則是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他是微博時代的重度用戶,在某一天猛然發現“本想用微博填充碎片化的時間,結果是微博把時間碎片化了。”和菜頭的擔憂來自于文本閱讀,“當我們試圖進行深度閱讀時,打算讓自己稍微定神的那一刻,口袋里的手機再次振動起來,一條微信讓你的注意力頃刻轉移……”
在社會學家們看來,這是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機器”綁架了整個社會的結果。以電影《黑客帝國》為喻,機器本來服務人類,而后卻反噬成為人類的主人,形成了新的社會性格。
新的社交關系已經在城市中形成,單身男女們在各自哀嘆難覓佳偶,朋友圈轉發萌物、養生、代購的帖子成為常態。《中國男人配不上中國女人》和《暖男》及相關啰嗦無營養的話題閱讀轉發千萬,最終也不過《給段子手最好的回報或許不是哈哈哈哈哈哈》默默擊潰。微信創始人張小龍承認,“通過技術是解決不了人們內心的情感需求的。”
微信帶來的究竟是孤獨癥候群還是更有效的溝通方式,這個問題讓林客思索了很久,他顯然并沒有把微信上的朋友與現實中相結合起來。
在約瑟夫·福加斯的那本《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的書中,將人際交往的行為多數描述成是不自覺和無意識的,但其中所包含的心理活動卻極為復雜。書中所論述得人際交往活動的特點及交往策略,包括準確地觀察他人、推斷別人的意圖、理解自己的行為、如何形成親密關系等。這些具體的“線下行為”顯然無法在微信這樣的社交工具上體現。
在此處結尾,我果然還是極為老套的搬出了一部電影來論證以上這些無法論證的觀點。作為最近受到廣泛追捧的一部電影,《她》(Her)講述的是一個宅男愛上手機里的人工智能的老套故事,故事是以宅男“發現”人工智能愛上他的同時也愛上了另外461個人而告終。當然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就是林客最終和他要見的投資人最終不歡而散,因為見面后投資人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孩顯然和微信后面成熟穩重的創業男有所差距。
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好的結局,只是,這不會成為林客棄用社交工具的理由,“沒有微信的日子我無法想象。”他說。